神圣车行导演
- Chunhui Zhou
- 27 juil. 2018
- 3 min de lecture
卡拉克斯的“化羽蝶变” 像老一辈法国导演所具备的深厚文人背景和传统一样,卡拉克斯从诗歌中所汲取的灵感养分是他电影创作中的起点。年轻的他虽然曾经在巴黎七大上过电影课,并短暂地为《电影手册》写过评论文章,但却从未真正涉足电影制作实践。而他处女作《男孩遇见女孩》的独特诗意情境本质上来源于法国电影中强大的文学传统——其残酷的青春幻影糅合乖张克制压抑的最终表象与让-谷克多的文学化超现实色彩,以及阿伦-雷乃充满符号象征的私人文学化表达都有着紧密的承上启下联系。正是在这样的基础上,卡拉克斯创作了《坏血》,一部影像直觉与丰沛情感横溢的银幕印象派文学作品,将私人感受和激情以当时堪称前卫的视觉化手段呈现,同时又紧紧依托着个人浪漫主义的文学情怀。现在看来,《坏血》依然是卡拉克斯电影生涯最灿烂的顶点。当年年仅25岁的他就已经把充满纯真理想主义的个人情感通过带有悲剧性文学氛围的情境和创新性电影手段(深受实验电影影响的电影语言)烘托至巅峰。卡拉克斯自信地把这个内核几乎原封不动地延续到了后作《新桥恋人》甚至是《宝拉X》里,似乎并没有料到前者巨大的规模和承载的内容已经有了华而不实的空洞,而后者更是陷入了自我迷恋与欣赏的漩涡。这大概也是为什么自1999年的《宝拉X》失利后,卡拉克斯便陷入了长达八年的沉默,几乎从法国影坛上消失了。 在2007年的《Tokyo!》里,卡拉克斯终于再露峥嵘以一部惊世骇俗的短片《狂人梅德》亮相。除了被影片中人物的癫狂状态以及摧毁性的反叛意识所震惊外,细心的观众还会发现卡拉克斯在意识形态上所产生的转变:他由一个极端私人化在前四部影片中几乎只关注内心情感世界的电影人,转而开始刻画个人与周遭环境之间的矛盾与对抗。这一点在《狂人梅德》里表现为极致的个体孤傲与群氓的误解之间充满戏谑的错位互动。而影片的整体内核情绪也由悲剧诗意化背景下充满情感的理想主义滑向具有嘲讽意味的灰色悲观主义基调。这个转换标志着卡拉克斯在创作中的某种社会化倾向:他很有可能意识到对个体终极矛盾已经无法完全在个人表达范围内完成,必须在确定个人之于世界的关系基础上才能完整描述问题的所在。尽管他依然坚持着桀骜不驯狂放不羁的个性,但影片中的“梅德”已由先前单一的情感释放者转化为一个社会学意义范畴的反叛者。这个形象的继承者——“奥斯卡先生”,《神圣车行》的主角也同样是卡拉克斯在银幕上的替代者,也开始迥异于他先前的另一个化身“阿莱克斯”(《男孩遇见女孩》《坏血》和《新桥恋人》的共同主角) ,成为一个在现有体制内怀着最深沉和高傲痛苦而“苟活”的悲剧性人物。人物情感上的扭曲、自省和短暂华丽释放与钳制他的体制构成了强烈反差。这无疑是卡拉克斯自身与周遭世界关系的一个原始隐喻,也是《神圣车行》得以成片的原创动机。 在这个意义上,卡拉克斯经过十三年的思索之后完成了自己的“化羽蝶变”之路:由展现一个悲剧性奔放绚丽情感释放者的内心转向一种面对无形社会压力的情感反叛与控诉。对于普通观众来说,意识到他身上这个转变的重要性,是理解《神圣车行》内在涵义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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